儒家强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古往今来,多少读书人以此为人生信条,积极进取,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。我读书不多,实实在在粗人一个,确真真切切的有着深深的恋家情节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不停地立体扩展。
父母都是涟钢的普通职工,我也随着父母生长在涟钢,那时候条件很艰苦,厂房旁边一间简易工房,就是我和父母弟妹五口人的家。二十平米的房间里挤满了床铺、桌椅板凳及杂物。说是一个家,不如说是一个“窝”。在艰苦的条件下,一家人迎来送往一年又一年,享受家中许多欢乐时光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起,搬家成了我家的进行时,频繁演绎:
父母当家作主一共搬了三次。一家人先是从“窝”中解放出来,搬进了夹杂在涟钢生产区内的农民平房。几年以后,全家从生产区胜利大逃亡,搬进了当时涟钢“最繁华”的生活小区——谭家山社区。住上了楼房,四十余平方,两房一厅一厨一阳台。父母和妹妹各住一间,我和弟弟当“厅长”。没有卫生间,上厕所要到一里开外的公共厕所去解决。虽有诸多不便,但比起从前那个“窝”,还是要强上千百倍。
八十年代末,父母倾尽毕生积蓄,买下了涟钢青山小区一套住宅,六十余平方,那是涟钢当时最高档的小区。在这里,很长一个时期都是全家大小活动的“根据地”、感念生活的体验场、共享天伦的欢乐谷。
远去的时代,人们好像不太愿意去搬家,似乎搬家跟动荡和漂泊相连。一句“家越搬越穷”的谚语,流露出多少辛酸与伤感。但在我儿时的记忆中,搬家完全没有这种颓废与懊恼,更多的是兴高采烈、身心愉悦。搬家意味着生活向上向好发展。每一次搬家,我都会感觉生活舞台成倍扩大,生活的丰富多彩递进一层。每一次搬家,快乐都会从心底长出来,滋润自己许多年,一次次搬家,犹如一顿顿精神盛宴,滋补我的身心,提升我的恋家情怀,且不断延伸······
真正对家的含义理解透彻一些,依恋上档次一些,还是在自己成年以后。
八十年代初,我应征入伍,在部队,首长第一次训话就是告诫我们:军人要以部队为家。进了营房才发现:家,不过是一张三尺见宽的床。
九十年代,我结婚了,妻子也是涟钢的普通职工,那时还不时兴商品房,分房自然也不够资格。妻子仍然住在单位的女工集体宿舍。 每次探亲,都要事先准备小礼物,送给妻子同宿舍的女工友,央求她们暂时挪个地方。那几年,每年短短十几天的相聚时光,妻子同我说最多的话是“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一个自己的家”。那时听着歌星潘辰美红遍大江南北的成名曲《我想有个家》,心中产生强烈的共鸣。我和妻子仿佛在重走长征路,重复着父母昨天的故事。
女儿两岁了,我还在部队,妻子上“三班倒”,女儿成了不折不扣的小小“游击队员”,不得不经常寄在她奶奶家、外婆家。所以,在女儿幼小的心灵里,只有妈妈家、奶奶家、外婆家、舅舅家、姑姑家,从来就没有自己家的概念。
九十年代末,我转业分配到娄底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工作,不久,搬到了市人民检察院家属房。十几年过去了,我仍清晰记得搬进新家那天女儿欢呼雀跃的样子:她直接冲进自己的房间,看看墙上的卡通画,摸摸漂亮的床头灯,和衣爬上小床,翻滚着,欢呼着,还跑过来问我:爸爸,这是我的房间吗?是我一个人的房间吗?是真的吗?我走过去,轻轻地搂着女儿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由于反贪工作的需要,我经常十天半月出差在外,有时甚至几个月不着家,女儿的学习教育及家中的一切大小事物均落在了妻子身上。一路走来,我亏欠妻女太多太多。亏欠沉重累计,定格成我心头永远的痛。
家的搬迁似乎已成惯性,想刹车都刹不住,注定了我的家要漂泊。几年前,组织上安排我到双峰挂职,女儿也去了外地求学,一家三口三地生活,小家的松散结构再露端倪。去年年初,我又调到了冷水江检察院工作,女儿考上了怀化芷江税务系统公务员。为照顾我和女儿的生活起居,妻子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,不停地在“两江”间奔波。妻子多次戏谑地说:老了退休了,倒还成了漂泊的船,漂在两江之间。
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至二零一三年,父母因年事渐高,相继患病,母亲患老年痴呆14年,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8年,父亲患癌症,尿毒症16年,其中每周两次以上血透8年。我带领妹妹、弟弟三家人悉心照料,恪守孝道,无怨无悔。父母辞世后,我立即担起责任,将三个小家凝聚成一个和谐的大家,以慰父母在天之灵。
著名诗人余光中一首《乡愁》,表达了无限思乡,怀念母亲、期盼祖国早日统一的真挚情感。我写不出表达亲情的美丽诗篇,但我的恋家情结真实存在。心有千千结,恋家一大结,恋家情结越来越重,越来越浓,再也化不开。
我来冷江检察院工作一年多了,深深感受到了全院干警对我的关爱和包容,不知不觉早已融入了这个温暖的大家庭。大河涨水小河满,大河无水小河干。齐家首先是要爱大家,恋家更要分主次。方向和目标已经明确,就不怕路途遥远,整理行囊,我和全院同仁意气风发,继续前进。